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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基四定一底线”

——与南京林业大学等高校青年教师科研对话摘要

秦兴方

20230703

(20230822第三次修改)

非常感谢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科处和经管学院的邀请，今天有机会与在座的青年教师面对面，共同探讨个人科研发展规划问题。

我也曾经年轻过，在科研上取得过一些为同龄人“羡慕”的成果，但也走了不少弯路。庆幸的是，在由弯转正的路上得到了众多前辈的指点、提携和朋辈的帮助、支持。所以，当我不再年轻，特别是从行政岗位上退下来后，为了表示感恩，决意将其中的一些“经验”或者“体会”，通过完全公开的形式，予更多的青年教师们分享。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些“经验”或者“体会”大多不是我自己创造的，而是利用自己长期在人文社科科研管理岗位上的有利条件，从他人的成功中观察、思考、总结提炼出来的。我觉得有借鉴性，可以推荐给青年教师。它们也许不足以保证你一定成功，但至少可以少走弯路！

我知道，现在高校多数青年教师非常焦虑，内卷化程度越来越高，而且学校层次越高教师科研压力越大，教师自我发展目标越大焦虑程度越高！今天，我主要从地方重点大学经管类青年教师的角度，就个人科研规划中坚持“一基四定一底线”，谈些个人看法，期望对大家的科研发展有参考价值。

虽然今天谈的是个人科研发展规划，但我首先还是要强调人才培养尤其是其中的教学的重要性。作为高校教师，科研是基本职责，大学发展层次越高，对教师的科研要求越高。但是，无论大学发展水平有多高，人才培养才是根本，是教师个人在高校立足、立业之基石，即我强调的“一基”。在我看来，教学与科研并不总是矛盾的，两者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教学，既是高水平教师进行教学教育研究的选题之源，也是有效开展科学研究的助推器，即可以从教学中获得科研灵感。教学研究、科学研究成果转化为人才培养实践，又是教师提高教学质量的主要途径。一些教师将教学与科研看作是对立的，认为自己上课多而没时间搞科研。多数情况下，这只是掩盖自己偷懒或者低水平的一种借口。实际上，即使不上课，他也不一定能搞出像样的科研成果！我觉得，青年教师特别是刚刚入职的新教师，首先要端正对教学与科研的认识，正确处理好两者的关系，把如何过教学关，特别是站稳讲台当作自己入职高校的第一个研究课题！事实上，与老教师相比较，新教师既有劣势或不足，也有优势或机遇。劣势是缺乏教学经验，以及由此引致的融会贯通能力和教学方法把握上存在不足，但在新科技革命新经济背景下，经济管理类专业、课程和教学内容与方法都面临着巨大的变革。随着数据要素，特别是云计算、区块链技术或方法嵌入传统经济管理类课程，对老教师来说有很大的挑战，而对青年教师则是难得的机遇！因为，青年教师接受新技术、新知识、新方法的能力要比老教师快得多。如果你不是沉迷于多上课、挣“工分”或者纯粹做“知识的搬运工”，精心钻研1-2门课程，就能快速实现弯道超车！而且通过教学，也许可以开辟一个科学研究的新领域。2021年以来，我在学院里组建了一个跨学科的《数据经济学》课程建设团队，对参与团队的十多位青年教师强调，在承接教学任务时务必坚持“一主（课）一辅（选修课）”；参与课程团队建设的目的，不只是开发和承担一门本科生教学新课程或者一个研究生教学新专题，还要努力在现有研究方向上开拓一个适合自身发展的新领域。从目前的情况看，多数青年教师在教学和科研两个方面都呈现出很好的可塑性、成长性。当然，到底有几个人能够脱颖而出，还取决于他们自身的工作态度、悟性和努力程度，需要假以时日观察、引导和培养！

在夯实“一基”的前提下，接下来，我谈谈地方重点大学青年教师（重点是经管学科）在狭义的科学研究中（广义的科学研究包括教学研究），如何坚持“四定”，即定向、定位、定题和定力问题。

首先，讨论一下“定向”，即确定一个相对稳定的科研方向。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每个人都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研究方向。然而，由于很多高校对取得博士学位都设置了发表论文的硬性要求，而且大学发展水平越一般，对发表论文数量和所谓的档次要求越苛刻，导致很多博士生在重压之下不能按研究方向而是根据论文发表难易程度的话题做应景式的研究，研究方向出现了发散现象，五篇论文可能分布在三个领域。在现行体制，特别是个人只能适应这种体制环境的背景下，我尽管不等同但完全理解博士生为获得学位或毕业求职时为争取一个好的岗位而搞科研的行为。但是，在入职高校后，当科研成为你的工作甚至事业后，必须调整过去的短期化科研行为，即转向基于自身研究基础和结合学校（院）学科发展需要，确定一个相对稳定的研究方向。这一方面是使自已尽快融入科研团队的需要，尽管国家也支持凭个人兴趣开展的科研，但更鼓励、支持有组织的科研，尤其是团队合作。长期封闭在书房里，不在一个明确的研究方向指引下到不断剧变的社会中去、到丰富的中国实践中去发现并研究真问题、科学问题，要做出大成果是很难的，特别是对经管类学科来说更是如此。另一方面，缺乏稳定的研究方向，你要么长期限于读文献而不出活或事倍功半，要么没法真正把握学术前沿而出不了高层次成果。所以，青年教师在科研规划中，尽早、精准“定向”非常重要。

第二，在“定向"基础上，还要有正确的“定位”。与真正的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相比较，地方重点大学教师从事科研工作，无论是在科研平台、学术话语，还是学校学术氛围、教师科研能力，客观上有一定的差距，这一点必须承认。所以，无论是部省级以上科研项目的争取，还是科研成果的产出，在遵循本研究领域一般性丶规律性的基础上，要努力探寻差异化、特色化发展之路。如果说研究型大学教师更加注重基础性、战略性、宏观性科学问题的研究，那么地方性、教学研究型大学，特别是以教学为主的高职院校教师要更加注重应用性、战术性、中微观科学问题的研究，以及实践经验的总结。在这方面，我是深有体会的。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资本论》与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在中国人民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及毕业后的一段时间，我主要做的是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解读类研究，属于理论一理论或“空一空”，借助平台强势，我在《中国社会科学》发表了相关成果。在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及毕业后的一段时间，我开始转向运用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解释或解决中国现实问题，即转向“理论一实践”或“空一地”的研究，发挥平台优势，在《管理世界》等较高层次期刊发表了一批成果。但是，博士毕业回到扬州大学工作期间，尽管自己更努力，但已经没有了任何平台优势，所以，无论是项目申报还是高层次期刊论文发表，变得越来越困难。在经过一段时期的迷惘、徘徊后，最终尝试新的范式，即基于丰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江苏实践开展经验研究并努力上升到理论，即开展“实践一理论”或“地一空”的研究，情况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好转。这里的启示可能是：地方大学紧密结合实践、学校或学科特色开展研究，发挥了其比较优势！

第三，基于“定向”和“定位”，科研实践见成效的关键是“定题”。主要谈两个方面。一方面，关于科研项目申报中的科学选题，主要内容可以参见我的博文0002《国家社科基金申报专业化研究》。在这篇文章中，我根据自己在人文社科科研管理岗位上十余年的经验，将成功立项国家社科基金的诀窍归纳为两个大的方面，即“科学选题”和“精心设计”。其中，“科学选题”在强调正确定向和科学定位前提下，需要符合四个“度”——“高度”、“深度”、“宽度”和“靓度”（具体内容，略）。在博文0124《我的项目观》中，我又将“两大诀窍”归纳、提炼成十个观点。其中，有一条在此特别强调一下，即青年教师申报科研项目的次序问题，到底是从低层次开始逐级向上申报，还是由上而下申报？根据我的科研项目管理实践和自己的申报实践，关键取决于项目选题的价值！如果你申报的项目符合国家战略需求或国内外学术前沿，有可能产出创新性的思想或观点，当然先冲击国家级项目；若申报的项目属于地方性的，或者还需要培育，则申报省级或厅局层次的科研项目。另一方面，关于科研论文（著作）写作中的科学选题，我想对青年教师特别强调三点：一是务必坚守自己的科研方向，不宜将有限的时间分散在不同方向的选题上。否则，难以深入研究问题，出不了精品成果。二是务必研究真问题！什么是真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四个面向”是一个基本方向，党和国家的战略需求问题、百姓的急难愁盼问题、科学理论及其理论体系构建或完善中的前沿问题，都是真问题。三是务必坚持“需求导向”，这主要是从成果发表（或出版）角度而论的。基于各高校对青年教师科研成果产出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需要将科研选题与目标期刊（或出版社）的需求——选题范围、定位、规范等有机结合起来。而且，青年教师要有科研精品意识、代表作意识，基于潜心研究，瞄准目标刊物不松劲，也就是接下来所说的“定力”。只有这样，才能发挥科研上的累积效应，对高层次项目申报和高层次成果发表形成支撑。有力具体的科研项目选题和科研论文选题，可参见我的教学个人主页——科学研究——科研辅导讲座。

第四，个人科研规划由蓝图变为现实，还得有“定力”。对于很多成名成家的学者来说，科学研究已经越过了个人兴趣丶爱好的阶段，发展到科研成为个人不可或缺生活方式的高级阶段。然而，对于青年教师来说，必须承认，科研动机还处于低级阶段，即带有“谋生手段”性质，即没有科研产出就没有发展，甚至在有些高校非升即走制度下会失去工作！在高压或内卷化之下，你无法改变环境，只能在既定环境下制订有效应对的策略。此时，只是焦虑肯定不行，需要有经过努力可以达到的个人发展规划，需要掌握科学的方法，更需要有实现目标的定力，既包括坚定研究方向和发展定位不动摇，更包括为实现目标而持续努力！在科研项目上，只有紧盯国家战略需求、百姓急难愁盼选题并持续申报，只有持续提高自己的项目设计论证水平，才有可能成功立项。在科研成果产出上，曲不离口丶拳不离手，才有希望产出科研成果，只有坚持到丰富的中国实践中去发现真问题，到学术圈和科研团队中去进行学术熏陶，以及反复讨论、打磨中，才有可能产出精品力作。青年教师一定要急功近利中走出来，从数量论中走出来，从低水平重复中摆脱出来！为发挥科研上正向的累积效应，要围绕标志性科研项目和代表性成果持续发力，培养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

最后，提醒大家，做科研一定要“守底线”。为中华民族复兴和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而读书、搞科研，将论文写在中国大地上，是当代科研工作者的历史使命，是青年教师应该树立的学术理想和情怀，是一种大格局和高要求。对此，建议大家多听一听、悟一悟西安交大校长王树国先生、山西理工大学党委书记郑强先生的讲演，多汲取正能量，增强责任感。面对青年教师日益内卷化的情景，今天我要特别强调的是，如果你暂时还达不到这个高度，那么至少也应该有底线思维，即守住学术底线！在这方面，我在队伍建设中是有教训的。起初在团队建设过程中，过度强调了教师学术能力的建设，但轻视了学术道德的从严要求。所以，个别具有很好发展前途的青年教师，在经济压力、科研压力和其它压力叠加下，因违反学术道德或科研制度而犯错，最后自毁前程，留下诸多遗憾。所以，我现在对团队成员特别强调，无论面临多大压力，有多焦虑，哪怕出不了科研成果，也要以守住底线为先！高校教师，在学问的“技”上不可能人人一流，“品”上不要苛求人人优秀，但“德”上务求人人不失！要守住底线，缓解焦虑，务必辩证理解和处理好“舍"与“得”：想“得”所有最后有可能“舍”一切，一时之“舍”可能换来他日之“得”，学会“得”是技巧，而善于“舍”中“得”是水平！一个失守学术底线者不仅可能将所有“努力”及其“成就”瞬间化为乌有，而且，由于你的主要职责是教书育人，对学生的教育不只是言教，身教更为重要，所以，学术失德者是无法面对学生的。在高校，一旦失德、缺德、败德，要消除这些毒标签是非常困难的！

让我借用马克思的一句话结束今天的讲演：“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注：1.根据2023年7月3日与南京林业大学经管学院青年教师对话进行第一次整理（省略了若干案例）。

    2.2023年7月5日在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青年教师科研能力培训班上讲演后，进行了第一次修改。

    3.2023年7月13日为南京工业大学青年教师科研能力提升班讲演进行第二次修改，由“三定”改为“四定”，增加了“定题”。

    4.2023年8月22日为扬州职业大学署期教师教学与科研能力提升培训班讲演作第三次修改，细分了“一基”中教学教育研究与科学研究之间关系的表述，区分了研究型大学、教学研究型大学和以教学为主的职业院校教师在科研定位上的主要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