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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硕士生课堂——《中国经济学专题讲座》2：

中国的经济制度

秦兴方

20230926

一、中国经济学以解决中国问题为本

1.西方或现代经济学本质上是解释学：（1）1830年在继承古典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庸俗部分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资产阶级经济学——西方经济为或现代经济学是以资本主义私有制和市场经济是有效率的经济制度为认识前提的，其主要任务是阐释市场机制这只“看不见的手”是如何实现资源配置最优的，将计量模型只是用来证明的工具。尽管1929-1933年全球资本主义大危机宣告了所谓“‘看不见的手’是最有效率”是个谎言，并产生了以凯恩斯为代表的宏观调控实质上是政府干预理论、新制度经济学和机制设计理论，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西方经济学作为解释学的根本性质。（2）对经济现象进行科学解释，是经济学的任务之一，因此，撇开西方经济学中狡辩的成份，其有关解释工具，特别是计量分析方法是可以而且应该借鉴的。（3）经济学本身是经世济民的学问，“解释‘不是经济学的全部，关键要“解决”问题。在这个层面，经济学家和医生的角色具有类似性，根据“病症”进行科学“诊断”，对症下药！否则，经济学就缺乏生命力。

2.中国经济学当以解决中国问题为导向：（1）历史表明：中国经济学是在解决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时代化过程中的重大问题中得以产生、发展和确立其主导地位的。（2）面对新科技革命新经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构建新发展格局，要建成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回答“世界之问、中国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中国经济学义不容辞！单纯的解释不可能解决全部问题，积极主动解决“四问”是关键。（3）“问题导向”已经上升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之一。

 

“必须坚持问题导向。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回答并指导解决问题是理论的根本任务。今天我们所面临问题的复杂程度、解决问题的艰巨程度明显加大，给理论创新提出了全新要求。我们要增强问题意识，聚焦实践遇到的新问题、改革发展稳定存在的深层次问题、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国际变局中的重大问题、党的建设面临的突出问题，不断提出真正解决问题的新理念新思路新办法。”[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22年10月16日）]

 

3.解决问题必须解放思想、创新理论和制度：（1）哲学社会科学成果的表现形式主要是新理念、新思想、新理论、新方法和新制度等。（2）解决中国问题必须基于思想解放、理论创新，完善、改革和创新经济制度及其体系。

 

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需要以“突出坚持和完善支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构建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为保证。[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二、中国的经济制度及其体系

在中国大地上，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根本政治制度。在经济领域，涉及的经济制度包括社会主义的“根本经济制度”、“基本经济制度”和“经济运行制度（重要制度）”三个层面。其中：
    1.“根本经济制度”——决定社会性质和人的经济地位的制度，包括社会主义公有制及其由其决定的按劳分配。这两个制度决定了社会主义经济的根本性质，也决定了人们在社会中的经济地位。事实上，两个根本制度处于不同层次。其中，社会主义公有制度又是最根本的，处于核心地位，而按劳分配则是由公有制直接决定的利益分配方式。任何一个社会的起主导作用的分配方式，都是由该社会起决定性作用的生产资料所有制方式规定的。

2.“基本经济制度”——作为社会根本制度实现形式的经济制度，包括社会主义所有制结构、分配制度结构和起决定性作用的经济体制或资源配置方式。目前，我国的基本经济制度是“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

3.“经济运行制度（重要制度）”——是“根本经济制度”的本质要求和“基本经济制度”的内在规定性在实践中具体体现的各种行为规则、制度、政策的总和，包括微观经济运行制度（企业制度、生产经营制度、交易制度、仲裁制度等）和宏观经济运行制度（产业政策、财政政策、货币政策、汇率政策等）。这一层次的制度是由前两个层次决定的，是最表层的制度形式。

以上三个层面或四个层次的经济制度体系，可以用图表示（见上图）。

 

《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内容摘要：

六、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既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又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是党和人民的伟大创造。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

（一）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探索公有制多种实现形式，推进国有经济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增强国有经济竞争力、创新力、控制力、影响力、抗风险能力，做强做优做大国有资本。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形成以管资本为主的国有资产监管体制，有效发挥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功能作用。健全支持民营经济、外商投资企业发展的法治环境，完善构建亲清政商关系的政策体系，健全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制度，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和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营造各种所有制主体依法平等使用资源要素、公开公平公正参与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的市场环境。深化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发展农村集体经济，完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

（二）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坚持多劳多得，着重保护劳动所得，增加劳动者特别是一线劳动者劳动报酬，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健全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健全以税收、社会保障、转移支付等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调节机制，强化税收调节，完善直接税制度并逐步提高其比重。完善相关制度和政策，合理调节城乡、区域、不同群体间分配关系。重视发挥第三次分配作用，发展慈善等社会公益事业。鼓励勤劳致富，保护合法收入，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调节过高收入，清理规范隐性收入，取缔非法收入。

（三）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完善公平竞争制度，全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改革生产许可制度，健全破产制度。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落实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加强和改进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执法。健全以公平为原则的产权保护制度，建立知识产权侵权惩罚性赔偿制度，加强企业商业秘密保护。推进要素市场制度建设，实现要素价格市场决定、流动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强化消费者权益保护，探索建立集体诉讼制度。加强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健全具有高度适应性、竞争力、普惠性的现代金融体系，有效防范化解金融风险。优化经济治理基础数据库。健全推动发展先进制造业、振兴实体经济的体制机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完善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和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制度政策，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构建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形成主体功能明显、优势互补、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

（四）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弘扬科学精神和工匠精神，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健全国家实验室体系，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新型举国体制。加大基础研究投入，健全鼓励支持基础研究、原始创新的体制机制。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支持大中小企业和各类主体融通创新，创新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机制，积极发展新动能，强化标准引领，提升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完善科技人才发现、培养、激励机制，健全符合科研规律的科技管理体制和政策体系，改进科技评价体系，健全科技伦理治理体制。

（五）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全面开放，推动制造业、服务业、农业扩大开放，保护外资合法权益，促进内外资企业公平竞争，拓展对外贸易多元化，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健全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健全促进对外投资政策和服务体系。加快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等对外开放高地建设。推动建立国际宏观经济政策协调机制。健全外商投资国家安全审查、反垄断审查、国家技术安全清单管理、不可靠实体清单等制度。完善涉外经贸法律和规则体系。

 

三、经济制度的变革方式及其依据

经济学以科学理论或理论创新为支撑，服务于科学的制度设计或制度创新，以科学回答实践之问，中国经济学也是如此。不同制度的存在依据、变革方式及其优劣评价标准具有差异性（参见我的博文0238“何为好的制度？”）。

1.“根本经济制度”——革命及其依据：根据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观点，一个社会的根本经济制度——决定社会根本性质及其人们经济地位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及其由此决定的分配制度，是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及其要求决定的。如果根本经济制度与生产力发展要求不符，则通过无产阶级革命的方式变革（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中，除没收方式外，还包括对民族资本采取赎买的方式）。马克思早期基于高度社会化、发达的生产力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矛盾，作出的合乎逻辑的预言是：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将首先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取得胜利！尽管马克思在1882年和恩格斯回复俄国民粹主义者有关共产主义能否在俄国这种资本主义极不发达的国度里产生时指出：“现今的俄国土地公社所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然而，此时，马克思距离生命的尽头——1883年已经很近，无法再深入研究并回答共产主义在这样的国度取得胜利后，如何解决先进生产关系与落后生产力的矛盾（简称“马克思遗憾”）？而这不仅是俄国，也是中国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后面临的重大问题！

2.“基本经济制度”——改革及其依据：“马克思遗憾”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特别是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中得到了回答：在保持根本制度不变的前提下，为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通过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式，建立符合生产力发展要求的基本经济制度及其体系——“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这一基本经济制度及其体系的机理是：适应我国生产力发展的多层次性或二元结构，在先进生产力或代表生产力发展方向、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等重大领域，坚持公有制和按劳分配为主体，其它领域则鼓励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但市场经济不是自发作用，必须围绕社会主义本质规定性的实现这一基点或中心发挥作用。

3.“经济运行制度”——制度安排或制度创新及其依据：这一层次的制度，作为“根本经济制度”和“基本经济制度”的实现机制，总体上必须适应生产发展的要求。由于这一层面的制度更加靠近经济实践，而实践的情况更加复杂、多样，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且，学术界在这一层次上的制度范畴或理论也很多，一定要注意适用性。例如，新制度经济学中所讲的制度，相当于“经济运行制度”，但新制度经济学在制度设计或制度创新时，是以资本主义私有制度和市场经济是最有效率的制度为前提的。所以，不能完全套用这一理论来进行中国经济运行制度的设计。当然，这并不妨碍借鉴其某些方法，如机制设计理论中的“成本-收益”框架，即在政策成本一定的条件下选择收益最大的机制或制度组合；在收益一定的条件下，选择成本最小的机制或制度组合。

    

在硕士研究生阶段研究的制度，大多是第三层面的制度。在这一层面，如果一定要追求设计好的制度，难度可能很大。不妨从问题导向入手，研究如何堵住制度漏洞！什么是制度漏洞？以中国股票上市制度为例，中国人民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吴晓求说：“我们需要思考，为什么中国上市公司会排队上市? 为什么上市之后很多公司三年禁售期一过就开始减持了? 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制度漏洞，把财富不断地“漏出去了。只要有排队的事情，一定是有制度的问题，有排队状况，说明里面就有制度性的诱导，因为通过排队能获得巨大的利益，超额利益、寻租性利益、制度性利益。所以，制度必须改。”在这里，“排队上市”就意味着制度漏洞，就可以深入去研究。